.吳哲銘.

您能想像如果帶著十名左右的國外遊客,花3.5~3.5個小時騎東豐綠廊,就可以進帳台幣快三萬嗎?是的,在古川的「里山體驗公司─株式会社美ら地球」(Satoyama Experience)就在經營類似的生意,而且創辦人山田拓先生,還因此成為日本中央的地方創生委員,老家在奈良的他,其實算是古川的新移民,在民風相對保守的古川而言,他是如何從一個外地人成為本地通的,請看接下來的報導。

山田先生大學畢業後,一直在矽谷高科技管理顧問公司任職,而在美國,讓他興起了「在30前,應該讓自己視野更廣闊」的念頭,於是就辭職,帶著老婆壯遊世界兩年,之間到過了29個國家,而旅途中,夫婦大約有一半時間,是自己搭帳篷過夜的,而這段旅程中,令他印象最深刻的國家,並非是大都市,反而是在南非鄉村,大夥兒騎著馬,沿著沙灘前行也穿過草原,走進村莊,當地媽媽哼著歌為大家做飯,同時燒熱水讓大家洗澡;又或者和村民跳進天然的游泳池玩耍,晚上則和村民一起圍著篝火唱歌跳當地舞蹈…體驗在地鄉村生活,與居民互動,是他最有地氣的旅遊。

回到日本後,「讓我們生活在鄉下」的念頭就深值他心裡,偶然情形下,他來到了飛驒古川,古川的老民宅、稻田、里山讓他有了想在此落地生根的想法,而一路帶著他到處導覽的人,正是本系列報導,有「古川社區營造大老」之稱的村坂有造先生。當他把想在鄉下生活的想法告訴村坂先生,於是就力邀他落腳古川,「要不是他,就沒有這家里山體驗公司了」,他回憶著說,在還沒決定落腳古川前,村坂先生就不斷帶著他,認識古川的一切,甚至和他一起進行田野調查,挖掘古川的秘境、人們吃些什麼、種些什麼、玩些什麼…,田調過程,也因為不斷接觸古川的人們,讓他想起在南非的體驗在地生活,讓他興起騎著單車帶旅人體驗古川生活的想法,而透過田調尋找秘境,讓他無意間找到櫻花盛開時節映射在還沒插秧的稻田景色,以此作為行銷賣點,由於語言的強項,使得里山體驗公司開張後就不斷有國外遊客到訪,一時之間,古川多了許多國外臉孔,也使得在地居民開始排斥,甚至反對這個「外來者」,而他當時並非就是一昧只顧著自己生意,不管居民感受,反而是和村坂先生一起,和居民討論希望得到居民認同,他回憶著說︰「當時村坂先生向大家說,因為山田先生,我們才能知道我們家鄉秘境,透過他的田調,也讓我們更了解我們習以為常的景色,原來是這麼的美,而且也因為他,我們才有吃與住的需求,為大家帶來經濟,也讓我們躍上國際的舞台,以他的貢獻,他算是古川人吧!」透過溝通與共識,居民甚至為了櫻花映射美景,櫻花道旁的稻田,還配合花期遊程,比起其他稻田還晚插秧,而居民也不求任何回饋。


古川町「水中花」御所櫻的景點,就是山田先生所挖掘(照片提供︰飛驒市)

他表示,「共好」是古川人很重要的DNA,像是之前有外來開發者與地方意識不同調,在古川蓋起高層樓旅館,遮蔽了古川天際線,於是居民甚至自己制定「地方條例」,不允許未來任何建築物,可以超過在地三間寺廟的高度,因為他們認為天際線是所有居民所共有的,甚至他們也要求並鼓勵新的建築必須維持和符合古川原有建築的形制,這些作法,使得單純想要炒地皮或是只考慮自己利益的商人敬而遠之,共好可說是古川人十分重要的精神,所以他說︰「與其說里山體驗公司Satoyama Experience是我的公司,倒不如說它是『古川企業』的一個部門,因為遊程帶來了吃與住的需求,也讓這個『古川企業』可以成長。」因此,他樂於和居民一起田調、一起尋找秘境,也一起分享商機與獲利,而古川企業是「Happy企業」,旅人Happy、住民Happy、在地店家Happy、企業Happy,大家最終都在以保護古川最最大目的,他說自私的收割者與炒地皮的人,最終只會和居民格格不入,失敗收場,因此他自己也以承襲了古川精神─「將故鄉變得更好、更美」為榮。


Satoyama Experience強調的是與居民一起共好的古川里山體驗 (照片提供︰飛驒市)

而回到「古川企業─里山體驗部門」的經營面,他表示語言能力至關重要,因為在經營了這個體驗部門12年來,他的客群主要以英國(佔了21%)、美國、澳洲(後兩者各分佔17%)為主,而最主要的原因在於半天體驗遊程,每個人就必須支付8,400日幣起,同時十人才能成團,他認為高單價的收費因素,是必須把大家一同田調的成本計算在內,高單價的收費,對於亞洲人來說都覺得沒價值,包含日本本國人民,都鮮少參加他們的遊程,台灣,甚至是12年來依然掛零。然而,對於歐美的民眾而言,在地體驗卻是有價的,因此也反應在營收占比上,因此他覺得語言能力十分重要。「各位有統計過外國人到訪台灣,大概一趟遊程平均花多少時間嗎?到訪的地點又是哪些呢?」到訪日本的外國人,平均花兩個禮拜的時間,大都市像是東京大概四天、古城像是京都大概也是四天,剩下的時間他們最想體驗的,依然是日本鄉下生活,他相信台灣也是這樣,但語言的隔閡會是最大的障礙,因此他希望告訴台灣的民眾︰別覺得外國的月亮比較圓,大家在地的日常生活體驗,其實是在地很重要的瑰寶,只是,大家一定要記得「共好」。

而當大家問起Satoyama Experience社會企業的在地回饋,山田一時語塞,因為他想不到真正回饋些什麼,倒是同行的飛驒市役所地域振興課中村篤志課長補充說︰「山田先生在還沒提供里山體驗前,古川居民對於外國遊客是十分不自在的,但自從他的事業推行後,古川人開始習慣外國人,也逐步讓古川在國際間嶄露頭角,動畫《你的名字》也因此相中古川作為故市場景,他們才能享受一起奮鬥的果實,我想這個功勞算是Satoyama Experience最大的貢獻吧!」而同行研究古川的雲科大博士班栩茵老師補充說︰「讓很多日本外地年輕人來古川就業,甚至也因此愛上古川而定居,對於在地可說是『抗老化』最大個功臣,注入了新血,大家一起傳承、田調、尋找秘境,我想這也是對於老化嚴重的古川而言,也是最大的回饋!」外地人的參與,其實是一面友誼的鏡子,它反映的是大家習以為常的瑰寶,更是內化並延續「古川精神」最重要的推手。

最後修改日期: 2020 年 4 月 24 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