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哲銘.
1964年東京奧運,19歲的他正好到東京讀大學,從古川這個小村莊到東京的小伙子,第一次感覺外面的世界這麼大,許多國際級的建設,把東京推向世界舞台的頂峰,對於鄉下來的小孩子來說,充滿驚奇,然而身為長子的他,在大學畢業後就選擇回古川繼承家業,那時候發現家鄉的人們,天天過著一成不變的生活,但是「東京奧運衝擊」也著實為家鄉帶來了變化,「想要改變」的聲音,不斷地在居民口中逐漸呼喊出來,大家都擔心如果繼續保守下去,古川町會越來越變邊緣化,當時全日本也興起了社區營造的浪潮,就在這樣的契機下,古川町就種下了社區營造的種籽,因此,從東京回來的他,剛好被寄予厚望。
然而,他說,就單一個個人,是無法改變地方的,而是必須有一個地方組織來推動,因此他參加了古川當時的青年團組織,並打算讓每人每年繳交十萬日圓的會費,來推動社區營造的工作,然而,一開始參加人數卻十分少,他笑說,畢竟一年繳交十萬,對於許多青年而言,也是種壓力,所以他腦子動到當地一間建築商社,邀請老闆加入,他心想,「老闆都加入了,那下面年輕的員工也會一起加入吧!」但當時大家仍對於社區營造概念懵懵懂懂,對於地方資源了解不夠之餘,又急急忙忙想提出許多社造振興方案,人多嘴雜毫無共識之下,完全無法推動,有了這次的經驗之後,於是他決定「砍掉重練」,以培育人才為優先,同時不斷找出和他意見相同的夥伴,從自己1人開始,慢慢地2人、3人…到一群人,他說︰
「就因為社造是最看不見的『建設』,它是在架構多年後社區的樣子,因此社造就像站30公分見方的高空中,如果一個人站在那,你很容易掉下來,但從家人開始,家人認同,你會發現你有很多30見方的空間活動,而如果整個地域的人們都站在一起,她就是穩固的,而那小小30見方,就是人們的心,也就是共識。」
而他進一步解釋,這個共識,就是愛,基於深愛著故鄉的初心,才能讓所有人一起走,幾經磨合,無我的共識就會逐漸浮現,而這是進行社區營造最重的一步,他表示,社造絕對不能以一個人的意見為意見,而是要慢慢讓大家去體會,成為一個有共識的組織,並透過這樣的共識,由一群人找出自己社區的特色與資源,最後才是根據盤點的人文地產資源,推出各種營造方案找出古川的地方資源與特色,並讓大家一起為家鄉努力,所以他說社造最重要的是「造人」,燃起更多居民對於自己家鄉的熱情。
而他也補充說,當一群共識的夥伴推動相關營造工作時,也不需要太在意太多的負能量,因為這都關於每個人成長背景、見聞所出現的自我反應,他舉例說︰「像是大家剛參加完的三寺祭,那些擺在古川各地以雪做成的蠟燭,其實就是當時他們年輕人的點子,當時,可是被人罵翻了。」原來,最早的三寺祭,當地居民只是單純穿著和服,到廟宇內聽僧人念經祈福就結束了,完全無法吸引年輕人參與,而雪蠟燭的點子,其實也是基於廟裡唸經時,都會點燃一根在地手作工房的蠟燭,「當時他們就在想,隆冬時節,古川最多又不花錢的,就是雪,而想出了這個點子,因此他們年輕人就去做,並在擺放場域內,舉辦市集,結果活動十分成功。」他笑著說,我們的雪蠟燭,比起寺廟得來得高大,人們完全被這根高兩公尺以上的蠟燭所吸引,成功的活動,負面聲音也逐漸消失轉而支持,結果第二年變成三根雪蠟燭、第三年十根…直到現在才發展成為古川三寺祭的一項特色,數量也達到數十根。而當遊客越來越多,居民們意會到有吃的需求,於是大家就決定自己當股東,透過居民集資興建了「味處古川」,並交由民間廠商經營,因此大家只要專心於自己的特色文化祭典,一樣會有獲利回到居民身上,成為共好社區。
而他也進一步用一個簡單了例子說明世代共識的重要性,「其實就像是食物,父母對孩子們說這個很營養,要多吃,但孩子們不一定就會吃。所以針對不同人,就像那個食物一樣,必須透過不同的料理方式,讓大家了解它的美味。」,延伸來說,社造是也是種改變,所以一定要讓人覺得「安心」,而這個安心就來自於「我為人人」的無我奉獻,才會有人人為我的的共識凝聚,一起決定我們的社區要怎麼走,如果總是想著要告訴別人應該怎麼做,想著教育別人,硬要別人接受你的價值觀,那就是社區營造失敗最大的原因,而很多人說社造有很多面向,有建築、有教育、有傳統技藝、在地知識保存…等,但對於他和古川人而言,最重要的社區營造工作就是在造人。
而訪問當下,我們也提問如何在發展觀光同時,兼顧居民在地生活,他笑著說︰「這個兼顧平衡,就像自由呼吸那樣自然。」他進一步解釋說︰「這個問題,就像一個漢字『息』,它代表自己的心,也就是要打造「我為人人」的心,居民多為觀光客著想,就能營造出觀光客的環境,古川雖然人口老化很嚴重,但這幾天大家應該可以感受到這份古川心,服務大家的臉孔不斷重複出現,那是因為我們古川人希望給各位最好的服務與感受,這就是古川精神獨有的光榮感,而當你們細細品嚐了居民誠摯的心,自然也會和我們一樣,當頻率對了,其實也不用分居民還是遊客了,這樣各位就可以在古川,和我們居民一樣自由自在地讓心呼吸,不是嗎?」
各位從兩千多公里的台灣來到古川,千萬別學(抄襲)我們,因為每個地域都有他自己獨特的地方,更何況古川精神裡的團結與競合,都來自我們的祭典、工藝的文化脈絡,再透過「社造造人」,慢慢堆疊找出自己故鄉的獨特點,所以我希望大家回去,也可以用造人的心帶動自己的社區,就像25年前,我們很感謝公視來拍《城市的遠見 古川町物語》,讓我們居民覺得更有榮譽感,直到現在都一直聯繫彼此的感情,希望今天的分享,也能提供一些社造經驗,帶回去給自己故鄉的居民們。